详细信息如下:阿茹汗约好和陈雨晴见面是在北京12月中下旬的一个下午,在送完午高峰的外卖单后,陈雨晴抽出了两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。她穿着一身黄色外卖服走来,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,身材偏瘦,摘下了骑手头盔和口罩后,露出了丸子头和画着淡妆的脸庞,皮肤白皙细腻,没有整日风吹日晒的痕迹。
初次见面,陈雨晴并不紧张,笑着和我们打招呼,几分钟便侃侃而谈自己的故事。来自河南省新乡市的陈雨晴今年18岁,2018年职高毕业后她独身来到北京,美团骑手是她的第二份工作。从2019年6月满18岁后她便开始了在路上的骑手生活,每日穿街跑巷中,陈雨晴找到了自己认为既开心又有可观收入的工作。
这是她送给自己最好的18岁成人礼。
留下来
2018年九月的某一天,北京闷热消散,但是北京西站依然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。陈雨晴拎着箱子从北京西站走出来,“人好多啊!”这是从未走出过老家河南省的17岁女孩陈雨晴对北京的第一印象。
人群慢慢移动,汽笛重重,从人群中走出来,陈雨晴无暇顾及其它,她心里有着很明确的计划:先找个住处,再找份工作,这份工作必须要包吃包住。在北京西站附近旅店销售人员的指引下,陈雨晴在六里桥附近一间宾馆安顿了下来,168元一晚,这对于身上还有一千多块钱的陈雨晴来说,在可接受的消费范围之内。
一千多块钱是爸爸在陈雨晴出发来北京前给她的。2018年7月陈雨晴从新乡市一所职业高中毕业,在当地一家电商公司实习两个月客服工作后,陈雨晴便有了来北京闯一闯的想法。
和她从小到大做过的决定一样,父母并没有干涉阻扰。她在家排行老二,上面有个已经成家的姐姐,下面有个10岁的弟弟。陈雨晴说,自己遗传了父亲执着的性格,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,父母深知女儿的这一点。毕业后父亲问: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陈雨晴回答:“我想去北京”,父亲只回了一个字:“好!”
父亲把一千多块钱揣给了她,父母一起把她送到了火车站,母亲不舍,想要将她送进站,但是陈雨晴没有同意。分别时,陈雨晴并没有说出“一定混出个样子回来”的豪言壮语,但是这个念头随着火车驶出车站,越来越强烈。
坐了近5个小时火车的陈雨晴一头扎进了宾馆,两天都没有出来逛逛,她对于北京最迫切的憧憬就是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。躺在床上,她不断的翻看58同城上的招工信息,最后在一家魏公村附近的饭店找到了前台收银的工作,一个月3500元左右的工资,包吃包住,店家还专门开车从宾馆将陈雨晴接到了员工宿舍,陈雨晴就这样在北京留了下来,心里想的是:“在这里肯定会比家里过得好。”
陈雨晴从小性格外向,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强,在一方收银台的后面,她很快和每日前来取餐的外卖骑手们打成了一片。“送外卖的工作怎么样啊?”“很轻松啊,每天送单在路上,收入还挺高的。”和外卖骑手们一来二去地聊天,陈雨晴有点坐不住了,“收银员的工作太局限了,从早上9点到晚上12点,绝大多数时间就在收银台的后面,我更想去外面看看。”抱着这样的想法,18岁的陈雨晴在2019年6月,经其它外卖骑手介绍,成为了一名美团骑手。
骑上电动车,每日穿梭在大街小巷,天天和饭店、点餐客户和一个区域内的一百多名骑手同行打交道,对于这份新工作陈雨晴很满意。“工作很自由,收入也比饭店时高,这就是我想要的。”
感知人情冷暖
陈雨晴所在的美团外卖魏公村区域总共有百位左右的骑手,站长马凯介绍,其中只有4名女骑手,而且除了陈雨晴之外的其它三位还是夫妻档。马凯对于这位年龄最小的女骑手的评价就是乐观,自我调节能力很强。
外卖骑手的工作难度系数并不大,但是因为常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,难免会有些小情绪和压力。在跟师傅一周后,陈雨晴上手独自送单,从最初的紧张到后来的熟能生巧,除了不断的提高工作技能以外,陈雨晴感知到的人情冷暖也让她变得更加有耐心和包容心。
有一个让陈雨晴印象深刻的故事,至今说起来心里暖暖的。每天中午正是外卖骑手们的送餐高峰,为了提高送餐效率,他们要抢时间、拼速度。有一天午高峰在一座写字楼送餐,陈雨晴最后一个赶上了电梯,但是“嘀嘀”两声,电梯提示超载,人们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她。就在这时,一位男士主动下了电梯,还对陈雨晴说:“你赶时间,你先上”。陈雨晴一时语塞,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,送完这一单她还没缓过来,那一整天她都被温暖包裹着。
外卖路上有感动也有委屈。陈雨晴也常会碰到态度恶劣的点餐客户,明明自己手机无法联系,但是还是会抱怨骑手没有按时送到;有一次,陈雨晴将餐食送达指定地点,但是就是找不到客户,电话联系后发现对方也不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。于是两个人互相找了半个小时才完成了这一单。“就这半小时,我只送了一单,按照平常,送三四单都不止,我当时真的好生气。可是对方见到我后一直在道歉,我当时就不生气了,看起来他好像也是刚到北京,谁都不容易。”“如果每天想着这些委屈,那就没办法活了,这些都不算什么,睡一觉,第二天起来碰到一个很近的单子,一整天又高兴起来了。”陈雨晴的外卖生活快乐远比烦恼多。早上8点起床开早会,9点后开始送餐,下午2点的高峰期后,她和其他骑手们一起聚在熟悉的商家吃饭休息聊天,聊的最多的还是送餐路上的奇闻逸事。短暂两个小时的休息后,骑手们再上路,直到晚上八点收工。“其实,其它工作也不是每天要面临压力吗,大家都一样,外卖工作的好处就是一天过得挺快的,也没什么时间想其它,而且在外面跑,很容易消解小情绪。”
陈雨晴每天能送30多单,月收入七八千元左右,刨除每月1300元的房租和日常用度,她每月也开始有了一些积蓄。这也是她认为自己这一年最大的变化。“在家、在学校的时候,我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,每周都要买衣服,别的同学有的我一定得有,互相比着,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,只要自己够用就行。”
赚一套自己的房子
每个月七八千元的工资让陈雨晴成为同学眼中的中高等收入人群,一位女同学也投奔她来到了北京,也想送外卖挣钱。美团站长马凯在面试中对陈雨晴的同学说,骑手工作并不那么好干。但是这位同是00后的女孩坚定的说没问题,请站长放心,但是试用了几天便打道回府了。这件事后,马凯对陈雨晴的评价又加深了一步:踏实。
陈雨晴见惯了这样的“任性”。毕业后,同学们各奔东西,保持联系的不多,但是大家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“老换工作”。“我们00后就这样,干的不满意就换,这儿几天那儿几天。”
但是陈雨晴还在坚持送外卖。她的坚持来源于两点,一是开心自由,二是收入可观。她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,同学们都知道她在北京送外卖。她所在的魏公村区域有很多大学,她看着还在象牙塔里的同龄人并没有心生羡慕或其它情绪。“我也有过校园经历,只是自己不感兴趣而已,现在我靠着自己挣钱,没觉得有什么不好。”
每天八点收工后,陈雨晴就会回到出租屋,虽是隔断房,但也算是独立空间,晚上是她这一天最自由自在的时刻。她喜欢看抖音,每天都会翻看“小李朝ye”的搞笑段子;她还关注了李佳琦,但是她对这位“口红一哥”的评价是“说话好玩儿”,也没有买过李佳琦的推荐;她最近喜欢听一位叫大壮的歌手演唱的《我还没改变》,觉得歌手唱得“特别有劲儿”。
睡觉前,陈雨晴还有一个规定动作就是看一眼“骑手排行榜”。每个区域的美团骑手们都会有内部的日排行、周排行,按照送单多少来排列。陈雨晴经常在30名左右,最好成绩是10多名,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排名太落后。
躺在床上,陈雨晴也会左思右想,自从来北京工作后,有一个想法一直在萦绕她的脑海:如果能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那该多好啊!她甚至还联系了一位在河南郑州卖房子的朋友打听房价。“朋友发过一套复式楼,面积不大,看着真的可好了,我直接过去问多少钱,朋友还以为我要买房子呢,但我只是先问问,可是我想只要努力干活,早晚都能买得起。”
北漂一年多,陈雨晴没有去天安门、故宫,对这些景点她并不爱好。趁每个月休息三天的时间,她去了西单、逛了朝阳大悦城,还没来得及去三里屯,她说西单就是她所想象的北京的样子。
离开家一年多,陈雨晴还没有回家,2019年的春节她在第一个工作的饭店度过。现在临近2020年的春节,她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回家。父亲打电话问,啥时候回家?陈雨晴回答说,还没有到时候。父亲接着问,啥时候才能到时候啊?陈雨晴告诉父亲,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。这一年多,陈雨晴并不怎么想家,她说过得不好才会想家,只是现在偶尔会想念10岁的弟弟。
陈雨晴把自己送外卖的事儿说给了同学朋友听,但是至今父母都不知道,她在北京送外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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